有个烟头在作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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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属分类:故事会2007年

有个烟头在作怪
  一个烟头一场祸
  
  有一对中年夫妻,妻子叫宛雪,丈夫叫李贤,几年前两人双双下岗。下岗后,宛雪在小区开了家小诊所,由于她看病周到,人缘也好,所以诊所的收入还不错;李贤呢,出去打拼了几年,现在自己开公司也当上了老板。更惹人羡慕的是,夫妻俩结婚二十多年,一直卿卿我我,恩爱如初。
  这天一大早,宛雪收拾好家里,正要去诊所上班,丈夫突然回来了。
  李贤神情疲惫,没精打采的,像是坐夜车累的。宛雪惊喜地扑进丈夫怀里,勾住他的脖子,娇嗔道:“讨厌!回来也不先打个电话,不会是想我想坏了脑子吧?”
  李贤有气无力地说:“我忙得陀螺转,哪有时间想你啊!不过,你做的煎蛋面,我倒是常常想起,这会儿就特别想呢!”
  丈夫一向爱贫嘴打趣,宛雪扑哧一笑,没多想什么,立马进厨房忙乎起来。
  一会儿,宛雪就做好一碗香喷喷的煎蛋面,端到李贤面前。没想到李贤却一把推开,冷冰冰地说:“我先问你一件事,你老实回答我。”
  宛雪见丈夫脸色突然阴沉下来,诧异地问:“怎么了?”
  李贤盯着宛雪的眼睛,冷冷地问:“这两天,家里是不是来过男人?”
  丈夫的话,问得宛雪的心怦怦乱跳。
  家里确实来过一个男人,那男人是宛雪看病时认识的,彼此很谈得来。因为丈夫很忙,常常两三个月不回家,宛雪难免孤独寂寞,而那男人却温柔体贴,常来陪宛雪说话。渐渐地,宛雪对那男人有了说不清的感情。昨天晚上,那男人醉醺醺地来了,聊着聊着,竟一时冲动把宛雪抱到床上。宛雪也是意乱情迷,居然没怎么推拒。幸亏在这节骨眼上,楼上王老头喝多了酒,打电话要宛雪快去给他打吊针,宛雪才推开那男人。要不,她现在真无地自容了。
  宛雪想,丈夫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,万万不可跟他竹筒倒豆子,孤男寡女的也说不清。况且,自己爱丈夫,一向规矩本分,从没想过背叛他,今后远离那男人就是了,何必给丈夫心中留下阴影呢?还是不说的好!
  念头闪过,宛雪镇定下来,干脆地说:“没有啊!”
  李贤嗓门大了,追问道:“果真没有吗?”
  宛雪心虚发怵,避开丈夫咄咄逼人的目光,小声咕哝道:“没有就是没有嘛……”
  这下,李贤火了,脸色铁青,“啪”地一拍茶几,愤怒地说:“好!既然没男人来,那么我问你,这烟灰缸里的烟头是哪来的?”说着将一个烟头,递到宛雪面前。只见那烟头是普通黄色过滤嘴,抽得还剩下一半。
  宛雪没了退路,只得将错就错,红着脸掩饰道:“这烟头……是我早上收拾院子时捡起来的。楼上往下乱扔烟头,过去又不是没碰到过。”
  “捡的?捡的为什么不直接丢到垃圾桶里?这不是脱裤子放屁,多此一举吗?你遮遮掩掩地跟我撒谎,一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!”
  李贤越说越激动像一头激怒的狮子,抡起桌上的玻璃水杯,狠狠地摔在地上,刺耳的碎裂声令人心惊肉跳。
  这下,宛雪也有些害怕了,小声说:“我,我没撒谎,确实是楼上扔的呀。”
  “有鬼没鬼,你心里有数!既然你说烟头是楼上丢的,咱们这就去问问!”说罢李贤一把抓起宛雪的胳膊,把她拉进院子,向楼上喊:“楼上的,大家听好了,是不是哪位向我家院子里扔烟头,这事关系到我老婆的清白,请扔烟头的人,跟我说明一下!”喊罢,李贤又冲宛雪吼道,“如果你没撒谎,那就应该有人承认!否则,咱俩也算完了!”说罢,他一甩手,走回客厅。
  有个烟头在作怪
  宛雪万万没料到丈夫会这样,见周围的住户纷纷站在阳台上看热闹,她羞得恨不得钻地缝。这里住的都是熟人,丈夫这么闹下去,爱嚼舌头的人要是再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,自己今后还怎么做人?她哭着跑回屋里,泣不成声。李贤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,垂头坐下,表情复杂,默默无语。
  宛雪把自己关进卧室,泪如雨下,心如刀绞。自己的美满婚姻,难道就这样给毁了?她一万个不甘心哪!丈夫的性格她清楚,要想挽救自己的婚姻,除非有好心人,站出来帮她作证。可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揽事呢?真是谁扔的,躲还躲不及呢,何况是主动做冤大头?
  可出乎意料的是,不一会儿,就有人敲门进来了。
  
  一家不和众人劝
  
  来人是三楼的小芳,只见小芳手里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,赔着笑脸对李贤说:“大哥,真是对不起!都怪我一时大意,惹你误会了,我是特意来道歉的!”
  小芳解释说,烟头是她昨天夜里随手从窗口丢下去的。还表白说,要是因为自己乱丢的一个烟头,伤害了一对恩爱夫妻的感情,她会愧疚一辈子的。
  李贤瞥了小芳一眼:“是吗?我记得你过去好像不抽烟呀!”
  “不,我其实是抽烟的!”小芳说着慌乱地吸了一口烟,呛得咳嗽了起来,她解释说自己过去确实不抽烟,自从去年一气之下离婚后,心里常闷得慌,就学会了抽烟,“唉,现在回头想想,只怪自己不懂得珍惜,一时冲动。感情的事,还是冷静一点的好……”
  小芳还想继续打圆场,李贤却抬手打断了她:“你的心意我明白,我呢,也希望这只是个误会。对了,你扔的烟头,是不是和你手上这支一样,过滤嘴也是加长的?”
  宛雪在卧室听得真切,她急坏了,那过滤嘴其实并不是加长的,丈夫是在下套啊。
  果然,小芳上当了,迫不及待地说:“是呀,是呀,我一向喜欢抽这种加长的!”
  李贤一声冷笑:“好了,谢谢你的好心!不好意思,我刚才说错了,那个惹祸的烟头,其实是普通过滤嘴!这烟头一定不是你扔的,你记错了,请回吧!”
  此时,早已候在门外的王老头听得焦急不安,他想了想,回家取了把菜刀插在屁股后面,急切地推门进去了。
  这个王老头,六十多岁了,二十多年前离了婚,至今仍然孤身一人。听说他原先是个热心肠,性格刚烈,因为差点砍死了一个拆散他家庭的男人,蹲了监狱,几年后,他出来后就变了一个人,孤僻冷漠,沉默寡言。现在,他居然也出头了!李贤心中不由一动。
  王老头一进门,就黑着个脸,忿忿地批评李贤:“我说你们啊,美满的一对,幸福的一双,咋就生在福中不知福,不晓得珍惜呢?犯得着为一个烟头这么闹腾吗?我告诉你,那个烟头是我扔的!”
  有个烟头在作怪
  王老头说,昨天晚上,他喝多了,回来后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。烟是路上一个熟人给的,他根本没注意到过滤嘴是长是短,是粗是细,只记得在阳台上抽完后就顺手丢下了楼。后来酒劲上来了,就打电话叫宛雪去给他打吊针。王老头气呼呼地说完,口气突然软下来,说:“你呀,可不能胡乱猜疑。”
  按说,事情有了合理的解释,李贤应该息事宁人。谁知他一根筋,悻悻地说,不是他不通情达理,这世上的事,能含糊的,自然可以含糊;该认真的,就一定要搞它个水落石出!
  李贤越说嗓门越高,态度坚决地一挥手:“宛雪,再绕弯子也是白搭,既然你背叛了我,就别怪我无情无意!我们好聚好散,还是离吧,这就去离!你提什么条件,我都可以答应!”
  听到这话,王老头又急又气,脸红脖子粗,满头大汗。突然,他抽出菜刀,痛心地说:“好,祸由我起,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烟头,竟然成了你们夫妻间解不开的疙瘩!千不怪,万不怪,只怪我这个老头子抽烟的手指讨厌!”说着竟举起菜刀,向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砍去……
  李贤大惊,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上去,抓住了王老头的手,可是刀刃下还是渗出了鲜血,李贤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,他惊惶地叫道:“王大爷,您,您这是……何苦啊?!”
  王老头咬着牙,说:“不这样证明给你看,你又怎么会相信?”
  李贤只觉心头一阵热浪涌来,慌忙叫道:“宛雪快拿药!”
  宛雪在卧室里看得真切,早已惊得目瞪口呆,听李贤叫她,才反应过来。很快,宛雪找来了纱布和药品,给王老头检查伤口。看没有伤到筋骨,才松了口气。望着王老头受伤的手指,宛雪又流下泪来。李贤站在旁边,一时间心潮起伏,震撼不已,他见宛雪又在流泪,便走过去递给她一条毛巾,轻声说:“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。”
  好一会儿,宛雪才接过毛巾,她擦了一把眼泪,望着王老头,哽咽道:“王大爷,谢谢,谢谢您!”
  
  一家团圆百家兴
  
  见两个人和好了,王老头激动得满脸发光,说话都哆嗦了:“祸是我闯的,只要你们能和好,就是丢了我这条老命也值,谢什么!你们能信任我,听我的劝,老头子应该……谢你们啊!”
  宛雪热泪盈眶,再也克制不住了,双手捂着脸哭道:“不,我知道烟头不是您丢的!其实,我根本没在院子里捡什么烟头!昨天晚上,家里确实来过一个男人,那烟头是他丢下的!只怪我一念之差,没跟李贤说实话!”
  宛雪坦白了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,她缓缓地抬起头说:“我错了,夫妻间不该隐瞒什么!要是还藏在心里,我会一辈子愧疚的!李贤,我对不起你,你要是不能原谅我,我也不怪你!”
  “不,我不怪你,也没资格怪你!要说对不起的,是我啊!”李贤满面羞愧地说,“宛雪,其实,这个烟头与谁都无关,是我,是我自己偷偷放进烟灰缸里的!”
  “什么?”宛雪目瞪口呆,“你……为什么?”
  “我想离婚。”李贤垂下了头,抱着脑袋,痛苦地讲起来。
  原来,就像许多俗套的故事一样,李贤疯狂地爱上了公司里一个叫小敏的女人,而小敏也对李贤流露出爱慕之情。李贤提出要和小敏结合的想法,可小敏不忍心伤害自己的丈夫,心里矛盾重重,一直婉言拒绝他。李贤认为小敏犹豫不决的原因,是怀疑自己的真诚,只要自己先和宛雪离婚,小敏就一定会离婚嫁给他。所以他就导演了这样一出戏。那个烟头,不过是他为离婚而设计的一个道具、一个导火索而已……
  说罢,李贤幡然悔悟道:“真没想到,我厌倦的婚姻,在周围人的眼里却是这么珍贵!更没想到,为了挽救我的婚姻,王大爷竟然要砍断自己的手指!我这才醒悟,要不真会酿成终生大错!王大爷,您是我和宛雪的大恩人啊,我一辈子感激您!”
  “不,你千万不要这样说,我……担当不起啊!”王老头异常激动地说,“既然你们夫妻都能坦诚相见,我也实话告诉你们,我这么做,并不完全是为了你们夫妻,也是为了救另一个家庭—救我的儿子,救我的媳妇啊!”
  李贤和宛雪愣住了。王老头沉重地叹了口气,解释说:“李贤,你说的那个小敏,就是我的儿媳妇!”
  王老头说,他儿子其实早已察觉李贤和小敏之间的关系,并为此而痛苦不堪,只是因为深爱小敏,所以一直隐忍不发。王老头了解儿子的脾气,要是小敏真的和他儿子离了婚,以他儿子的性子,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,他真怕儿子会走自己的老路。
  说到这里,王老头如释重负:“现在我放心了,你们夫妻和好无事,我儿子的家庭也就不会破裂,他也不会再走我的老路了!帮人就是帮自己啊!有时候,一个家庭保全了,几个家庭也就太平了!”
  王老头一席话,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钟鸣,在李贤夫妻心中震荡不已……
   (题图、插图:谭海彦)
(作者:袁 翼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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