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全谎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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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属分类:故事会2007年

监狱来信
  靠山村有位瞎眼妈妈,她丈夫早年去世,留给她一儿一女,瞎眼妈妈好不容易将孩子拉扯成人。两年前,儿子王栓没考上大学,到外面打工,刚开始还好,不想过了没几个月就断了消息。这孩子一直很孝顺,几个月没音信,一定是出了大事。瞎眼妈妈性子刚强,白天在村子里笑脸对人,晚上在家里就偷偷地哭。
  成全谎言
  这天,村主任把瞎眼妈妈的女儿小凤叫到家,拿出一封信,小凤接过一看,信封的落款是一座监狱的地址,拆开一看,脸色大变,眼泪跟着就下来了。原来这是一封《寄服刑犯人家属书》,上面写着王栓犯故意伤害罪,被判刑三年,监狱“希望与家属联手帮教”。
  村主任知道情况后,很关心,就对小凤说:“你妈这辈子真不容易,她要是知道你哥出了这档子事,只怕经不起打击。你得想个法子,把这事对你妈瞒起来,我保证村子里的人不会知道这件事,更不会让他们对你妈说。”
  小凤拿着信跑到山上大哭了一场,然后坐在山上想呀想,终于想出一个法子。
  她回家做出活蹦乱跳的样子,抱着妈妈亲了几下,笑着说:“妈,你摸摸这是啥?”
  瞎眼妈妈摸了摸,愣了一下,说:“妈知道,这是你哥的信,快念给我听!”
  小凤看着信,“念”自己想好的话:“妈妈,妹妹,我出来后边打工边复习,终于考上了大学,因为时间太紧,就没回家跟你们说。我要在大学学三年,毕业后就能找到工作……”
  瞎眼妈妈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小凤念,小凤念完了,就抬手摸小凤的脸,问:“孩子,你咋流泪了?”
  小凤赶紧说:“妈,我这是高兴……”
  瞎眼妈妈没再问啥,只是让小凤赶紧写回信,说家里一切都好,让王栓别牵挂。
  第二天,瞎眼妈妈不知道从哪弄出50块钱,让小凤赶紧和回信一起寄给王栓。
  村里人知道王栓上了大学,都赶来庆贺。瞎眼妈妈一张脸笑得像菊花,连说,这孩子打小就要强,我就知道他出去打工是为了考大学,总算没白养他一场!
  学校该放暑假了,瞎眼妈妈在村子里说,她要去大学看儿子了,因为她不去,儿子就一定要回来,她不想让儿子回来,让他在城里打个工,也能挣点学费,等大学毕业后有了工作,再让他风风光光地回来……
  
  一片苦心
  妈妈说去就一定得去,但小凤却作了难,她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。
  动身时,娘俩身上带着200块钱。去那个城市的车票只要36块钱,但瞎眼妈妈不让小凤买票,她说她不想瞎着眼挤车,还是走着去好。小凤知道妈妈是想把钱省下来给哥哥,就乖乖地牵着妈妈走。母女俩走走歇歇,吃烧饼喝白水,晚上就睡在小镇汽车站的候车室,如果正好在乡下,就在农家的草垛里过一夜。
  一直走了十一天,娘俩总算走到那座城市。监狱在市郊,明明已走到监狱门口,小凤却说:“妈,走了这些天,我们身上都脏得不行,还是先找个便宜小店住下来,明天再去学校找我哥吧。”
  瞎眼妈妈摇摇头,说:“不,我们不住店。你带我到附近的村子找找看,找间租金便宜的房子住下来。”
  小凤不敢多问,只好带着妈妈到了附近的村子,逐家逐户地问,真的在一户人家租到一小间房子,一个月只要60块租金,还提供床和铺盖。
  瞎眼妈妈松了一口气,住下后就把自己和小凤弄得干干净净的。第二天一早,她却没急着去见儿子,又把小凤叫到跟前,让她在村子周围托托人,说能帮人洗衣洗被子,洗一件衣服收一块钱,拆洗一床被子收5块钱。
  小凤问:“妈,我们这是要一直住下去吗?”
  瞎眼妈妈点点头,说:“嗯,我们一直住到你哥大学毕业再回去。”
  小凤出去一打听,不少人一听有这么便宜的价,都愿意让小凤母女来洗。小凤回来一说,瞎眼妈妈高兴地说:“这样我们就能一直住下去了。你准备一下,明天我们去看你哥!”
  下午,小凤避着妈妈先来到监狱,她走进接见室,找到一位正在接待犯人家属的老干警,“扑通”一声跪下来,哭着说:“警察叔叔,我求你件事……”
  老干警连忙扶起她,让她坐着说,小凤就把自己骗妈妈说哥在上大学的事说了,她说妈妈把他们兄妹养大太不容易了,她怕妈妈经不起这个刺激,想请监狱的警察叔叔帮她一起圆这个谎……
  成全谎言
  听了小凤的话,老干警大吃一惊,他在监狱工作几十年,见过很多场面,却没听说过这样的“谎言”。他让小凤等着,自己先查了王栓的案卷。原来王栓进城打工,本想让妈妈过上好日子,不料被一个黑心老板骗工几个月,一分钱也没拿着,一怒之下出了手,犯了故意伤害罪,被判了三年。他在这里服刑已近一年,表现很不错,估计再有一年就可以提前出狱。
  接着,老干警到王栓服刑所在的中队,对管教说明情况,又和管教一起找狱政管理科,和狱政管理科一起出面请示监狱领导,一路绿灯,马上获得批准:这是一次特殊的帮教,可以安排在小接见室面对面接见,监狱方面做些配合……
  老干警又和管教一起见了王栓,王栓已经接到了小凤的信,知道妈妈以为他在上大学。现在听说妈妈步行几百里来看他,忍不住放声大哭。老干警和管教劝住他,让他好好想想明天应该怎么说,今后应该怎么做……
  
  儿子的大学
  第二天一早,小凤搀着妈妈到了接见室外,老干警走过来,上前扶着瞎眼妈妈,说:“我是校长,王栓还没下课,你先在接待室歇会儿,我去叫他过来!”
  瞎眼妈妈满脸是笑,连声说着“谢谢”。
  小凤搀着妈妈刚坐下,王栓就满脸是泪地跑过来了,小凤首先扑向哥哥,说:“哥,你下课啦?”王栓抱了下妹妹,跑过去“咚”地一下跪在妈妈膝前,使劲咬紧嘴唇,轻轻喊了声:“妈妈……”
  瞎眼妈妈笑着,伸出双手摸着儿子的脸,她摸得非常仔细,不肯放过上面的角角落落。
  “孩子,你瘦了……”
  “妈,我课程跟不上,我老是想学好了再回家……”
  “家里很好,乡亲们都夸你呢。别想家,学成个样儿就是对妈最好了……”
  时间转眼就过了半个小时,瞎眼妈妈呵呵笑着,一把拉起儿子,拍拍儿子的脸,大声说:“去吧,儿子!记得好好上课,用心读书!”
  管教带着王栓走了,瞎眼妈妈喘了口气,对小凤说:“你到外面去玩一会儿,我和校长说几句话!”
  小凤很听话地往外走,一边走一边看着老干警,老干警朝她点点头,让她放心。
  瞎眼妈妈摸索着将一百元钱放在老干警手上,流着泪,说:“请将这钱交给我儿子。好心的警察同志,谢谢你,谢谢监狱,我听得出来,我的儿子已经悔罪了,他会在这里改造好的,我放心了……”
  老干警一惊:“原来你已经知道了……”
  “当妈妈的,最懂自己的孩子……”
  原来,瞎眼妈妈心里早就有了底,她的儿子只要还在人世,就不会一年多不回家看妈妈,连个信也不给妈妈,除非他进了监狱!她虽然心里早就明白,但却装着被瞒住,来成全大家的谎言,让儿子觉得妈妈以为他在上大学,减轻他的心理负担,安心改造。
   (题图、插图:谭海彦)
(作者:张鸣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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