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我们共同的婚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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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属分类:故事会2014年

  1.想娶我就先拿十万
  毛子十八岁就进城打工了,一晃八年过去了,钱没挣到多少,但转眼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二十好几的大龄青年。这年年底,家里一个接一个地来电话,催着让他回去,没别的事,就是趁着过年回家相亲,早点把婚结了。
  架不住父母苦口婆心地催,加上自己已经两年没回家了,毛子铺盖一卷,准备回家。毛子虽是个本分人,但为了装酷,临走前特意跑到理发厅染了个头,禁不住店员撺掇,他又在手背上文了个青皮蝎子。
  回到家里,毛子屁股还没坐热,村里说媒的李婶就上了门,父母一个劲地撺掇着,毛子没办法,只好骑上摩托,带着李婶直奔王家湾。
  路上,李婶坐在摩托车后座上,提醒毛子到了姑娘家,说话口气要注意,要主动些。毛子嘴里答应着,可心里却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:爹妈,还有李婶这几个老顽固,难道就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,到时候我见了那姑娘,就挤眉弄眼、打嗝放屁,非把这事弄黄了不可!
  到了王家湾,一跨进那一家的院子,就看到有个穿浅黄色羽绒服的姑娘,坐在廊檐下晒太阳,十分养眼。毛子再一细看,姑娘高个子、杏仁眼、高鼻梁、半长卷发,眼睛顿时就亮了:天哪,真是太巧了,这不是我高中同学王来歌嘛!
  那时,来歌坐在毛子座位前头,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。毛子情窦初开,没少对来歌献殷勤。来歌对毛子呢,印象也不错。可两人高考成绩都不咋地,毕业后,就各自去城里打工了。这么多年不见,来歌没怎么变,还是那么漂亮。
  毛子心里一下子就沸腾了,早把刚才路上想的那些忘到脑勺后头去了,主动走上去,笑嘻嘻地说:“来歌,这是你家啊?”
  来歌也认出了毛子,可看到他一头黄毛和手背上的青皮蝎子,多少有些尴尬,听到毛子这么问,不客气地说:“怎么,不是我家是你家啊?我问你,你来我家干什么?”
  毛子脸憋得通红,也没憋出“相亲”二字。
  好在李婶在旁边,一见这情形,就乐了:“哟,俩孩子还认识,这知根知底的,太好了!”
  这时,来歌的父母听到动静,也都从屋里走了出来,赶紧招呼李婶和毛子进屋去坐。还没走进屋,李婶就小声对来歌父母说:“老哥哥老嫂子,我跟你们说,男方这边二五都没有问题……”
  恰巧毛子和来歌都听到了这句话,异口同声地问:“啥叫二五?”
  李婶咧嘴笑笑:“就是两层小楼和五万彩礼都没有问题。”
  来歌一听急了:“咋了,当我是商品啊,五万彩礼太少了!”说着一指毛子,“就他长成这样,怎么也得拿十万才对得起我吧?再说,我说了多少次了,我有对象了,干吗还非得给我相亲啊?”
  这话让李婶和来歌父母都愣在了那里。这几年附近十里八村的年轻人谈婚论嫁,一般都要由男方出笔彩礼钱给女方。前两年彩礼钱还是三万,到眼下统一都涨到了五万,可是说到十万,还是个很离谱的数字。
  来歌母亲赶紧说:“来歌,你乱说些啥啊,你李婶是看得起咱家,才带着这小伙子来的……”来歌冷冰冰地说:“我说了,要想娶我就得十万,少一分都不行!”
  李婶一瞧这架势,媒肯定是说不成了,她朝毛子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算了,打退堂鼓吧。可眼下的毛子咋看来歌咋顺眼,他顺着来歌的话往下说:“来歌,你说的不是玩笑话吧?拿出十万彩礼钱,你就同意定下这门亲事?”
  来歌本来就不是个顺毛驴,听这话,也倔了起来,毫不客气地点点头。于是毛子一甩手,大方地说:“好,十万就十万!”
  一句话说得李婶差点坐到了地上,她一把扯住毛子:“毛子,这么大的事,你得回去跟你父母商量一下啊,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。”
  毛子性格一直很要强,他脖子一梗,硬梆梆地说道:“李婶,我说十万就十万,我的婚姻我做主!”
  这下轮到来歌傻了,她愣了半天神,猛地站起来,盯着毛子一字一句地说:“那好,你三天后,把十万块钱拿过来,我们就把这门亲事定下,到时候,本姑娘就是你的人了……”
  2.我就陪你玩到底
  回到家里,毛子父母听李婶把情况一说,气得浑身哆嗦,说啥也不同意这门亲事。尤其是毛子爹,指着毛子的鼻子骂道:“小子我告诉你,就算那姑娘是个仙女也不值十万,再说了,她也是打工的,凭什么要咱们家那么多钱!”毛子比他爹还横:“这十万就得拿,你要是不同意也行,以后你和我妈就别再催我相亲。我,非来歌不娶!”
  吵了一晚上,最后还是毛子占了上风。接下来的两天,一家子费了不少力气,才凑齐了十万块钱。
  按照约定的时间,毛子一家带着钱到了来歌家。还没走进院门,几个人就看见来歌的父亲蹲在院门口,愁眉苦脸地抽着烟,毛子高兴地迎上前去:“叔,我们来了。”
  来歌的父亲抬头看了看毛子,有些难为情地说:“孩子,你还是回去吧,这事你就别折腾了,我家姑娘配不上你。”
  毛子顿时愣了,他拎了拎手中的帆布包:“叔,钱我带来了,十万,一分不少!”
  来歌的父亲叹了口气,指了指院子里:“先别提钱了,要不,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吧,摊到这样的女儿,我也没办法了。”
  毛子一听吓了一跳,赶紧走进屋,这才发现来歌的屋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。小伙子个头不高,其貌不扬,剃着个小平头,看上去蔫了吧唧的,正拘束地坐着。屋里正中的八仙桌上,放着两摞红色的“老人头”,毛子抬眼看了一下,一摞是五沓,一共是十万!
  毛子看了看来歌的脸色,再看看那十万块钱,顿时明白了,看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平头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啊!嗨,明显自己是被来歌给耍了,哪有一门亲事,允诺两个人家上门来交彩礼钱的啊!
  毛子顿时急了,心里嘀咕着:好嘛,想玩我,我就陪你玩到底!他拉开帆布包,把自己带的十万也摆到了桌子上,然后一句话也不说,坐了下来。
 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,任两家父母怎么劝,毛子梗着脖子,就是不愿意撤回自己的十万块钱。商量来商量去,最后毛子一家先回去,钱留下,双方都缓和一下,等他们一家晚上商量好了,明天再决定这事怎么办。  本来是想着把亲定下的,结果闹成了这样,毛子垂头丧气地刚走出院门,没想到来歌跟着走了出来,她把毛子喊到一边,问:“毛子,你是真看上我了?”
  毛子不高兴地说:“你觉得我是假看上你了吗?”
  来歌咬着嘴唇说:“毛子,谢谢你能这么说。其实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不错,可我配不上你……前天怪我嘴贱,你就当我没说,把钱拿回去,我知道咱们这边娶媳妇花不了那么多钱,为我花那么多钱更不值。”
  其实毛子本来就想打退堂鼓了,可没想到被来歌这么一说、一夸,心里又有些不甘了,面子上也过不去,他一挥手:“我不拿回去,我就是真心觉得你不错,钱先放你这里,明天我再来!”
  当天晚上,毛子爹妈又苦劝了他一番,毛子呢,也多少想通了,看来那个外地来的小平头绝对不是个善茬,或许还和王来歌有一腿,这么僵持下去,说不定弄个人钱两空,算了,明天把钱要回来,继续跟着李婶去看其他几个姑娘吧!
  第二天一早,毛子一个人骑着摩托车直奔来歌家里,还没到她家院门口,就看见一辆警车停着,好多人围在院门口。毛子的脑袋立刻就大了,挤开人群进了门,一问才知道,昨天晚上来歌家里遭了贼,收的二十万彩礼钱被贼给偷了个精光,毛子一听,人顿时凉了半截。
  民警调查了一番,也没得出什么结果,录下一些口供就匆匆回去了,留下来歌一家人在那里唉声叹气。毛子见状,也不好说自己是回来拿钱的,只能站在那里干等着,看这事怎么办。
  最后是来歌的父亲定了主意,说是如果这钱公安局能破案,帮着找回来最好,钱该退的就退了;如果找不回来,事情因来歌而起,就还得从来歌身上找辙,谁愿意真心娶来歌,那就帮着挣钱,还另外一个人的钱。目前,来歌家里还有五万块钱,这样两个人中间谁愿意再出五万,加起来就能偿还其中一个人的十万,来歌呢,也就和那个出钱的定亲。
  毛子一听,心里盘算开了:如果再出五万,那娶来歌就要花十五万了,乖乖,这下真的玩大了。可那个小平头一听这条件,立刻站了出来:“好,我愿意出五万。”
  毛子本来是来收钱的,可哪想到来歌家里遇到了这样的事,如果这个节骨眼上提退出,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;再说,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这个可恶的小平头啊!结果,脑子一热,毛子表示自己也愿意出那五万块钱。
  就这样,事情又僵在了这里。
  最后,还是来歌爹开了口:“孩子,你们现在说话气都很足,但家里的父母不在身边,毕竟已经拿了十万,再出五万不是小数目,我们家也不是想通过这门亲事挣多少钱,你们也看到了,如今这钱要是找不回来,我们家嫁闺女,还得倒贴五万。如果你们真心想定下这门亲事,那我倒有个建议,不如过完年,你们三个一起去打工,靠自己的本事挣钱,谁先挣到五万,谁就先定下这门亲事,再者你们也能互相处处,你们看怎么样?”
  毛子一听这话,赶紧去看小平头,没想到小平头也正盯着他看。
  几乎又是同时,两人说道:“行,那就这么办……”
  3.想给你一个小惊喜
  要想走,三六九,大年初六这天,毛子、小平头还有来歌三个人,一起踏上了打工的路途,三人商量了一下,最后来到了东部的一个城市。以前,小平头和来歌就在这里打工,毛子没办法,只能像个跟屁虫一样,跟着过来了。
  三人在一处城乡结合部找了个房子,那是一处平房,一个小客厅,加上三个狭窄的小卧室。三人租住在一起,但互不干扰对方的工作,同时约定好条件:毛子和小平头两人中看谁先挣到五万,就直接付给对方,另外一个拿钱退出这个“竞婚游戏”。既然是个约定,就得严肃起来,公平起见,毛子和小平头还各自发了誓:绝不能靠借钱或者歪门邪道弄这五万块钱,否则就算自动退出。
  其实毛子心里有杆秤,觉得自己胜算很大。要知道,他以前都是在鞋厂打工,这么多年把自己培养成了针车高手,但凡到了鞋厂,只要踏实干,保守估计也能月入五千以上。如果省吃俭用,再加加班,一个月差不多能存个五千下来,那么不到十个月,差不多就能完成这个任务。十个月后正好又到了年底,亲事定下也就能完婚了,到时他一定要亲手把来歌抱回家!
  果然,没两天,毛子就顺利地在一家鞋厂找到了工作,来歌在一家制衣厂找了个裁边的活。再看那个小平头,跟没头苍蝇一样,还在大街小巷地找工作。
  转眼四个月过去了,毛子的银行卡里已经躺着两万块钱了,任务已经完成快一半了!再看看可怜的小平头,眼圈都熬黑了,脸色蜡黄,老是咳嗽,嗓子眼里永远有吐不完的痰,跟个七老八十的人似的,而且好像还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,有时在家里一睡就是一天,有时三天五天的不回来。还有几次,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,导致身体不适,去了几趟医院。两方对比,我方形势大好,毛子看在眼里,那可是喜在心头啊!
  一个周末,小平头佝偻着腰,一大早就出了门。这一天,毛子正好轮休,来歌也恰好不用上班。毛子看来歌坐在屋里无聊,就主动邀请她出去逛逛,来歌破天荒地同意了,毛子简直乐坏了。
  两个人逛了个大超市,又出来吃了顿麻辣烫,在往回走的路上,毛子忽然发现来歌的目光停在了对面的一个广告牌上,半天也不往前面走一步。
  毛子顺着一看,那个牌子上是苹果手机的广告。苹果手机对一个打工的人来说,可是个稀罕货,但话说回来,这年头,大街上爱时髦的年轻人,谁不拿着一个苹果手机啊?看着来歌期盼的眼神,毛子临时做出了个决定,他要偷偷给来歌买个苹果手机,给她一个小惊喜。
  第二天,毛子就去商店偷偷查了一下,那款手机需要四千九百八。为了心爱的女人,买,一定要买!主意定下了,剩下的就是怎么筹这笔钱了,但要从工资里出这笔钱,那么自己娶来歌的计划就至少得延迟一个月,而且很有可能被小平头超过,怎么办?
 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,毛子怎么也睡不好,干脆就起来到外边溜达。他们住的地方离江边不远,毛子站在堤岸上,看着码头上车水马龙的,叉车正在忙着装卸货物,还有一些人正肩扛手抱地装着零散货物。毛子灵机一动,对了,我有力气,可以出来扛大包啊!  于是,毛子直接跑到下面的码头,运气很不错,他找到了一份临时工:每天晚上来装货,按小时付工资,一个小时十五块钱。
  当天晚上,毛子就捋起袖子干了起来,可才干了两个多小时,就把他累得几近虚脱,但一想到那个苹果手机,毛子的劲头又足了起来。
  转眼间又两个多月过去了,毛子的银行卡上已经躺着沉甸甸的三万块钱了,而扛大包的钱居然攒了将近四千,眼看着再辛苦半个来月,就能凑到四千九百八了。
  想到这些,毛子开心死了,到时他要第一时间去买下那款手机,他连手机铃声都想好了,就用那首《爱没那么简单》。毛子听来歌哼过无数次,每一次都哼得让他心醉。
  想到这里,他摸着肩膀上厚厚的死皮和手上的老茧,心里觉得幸福极了……
  4.原来爱没那么简单
  胜利的日子终于到了,毛子把那笔买手机的专用款用心算了两遍,居然超过了五千。这会儿,外面下着大雨,毛子顾不上这么多,披了件雨衣,一路小跑,到了那家手机店,买到了那款手机,他又磨了半天,让店员把那首歌下载好。
  毛子把装着手机的盒子裹在雨衣里,冒着大雨,一路小跑回到了出租屋。进了客厅,毛子心花怒放地直奔来歌的房间,刚要敲门,忽然听到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。他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到门缝边,仔细一听,居然是来歌和小平头在吵架。听着听着,他怔住了。
  两人吵架的声音很大,毛子听得一清二楚。来歌问小平头已经挣了多少钱,小平头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说了句:“我挣了五万多了。”
  五万多?这句话差点把毛子惊得趴下,这个小平头真是会玩阴的,看他跟没头苍蝇似的,居然暗地里已经挣了五万多了,自己拼死拼活拼技术,也才弄了三万多块钱!
  来歌又逼问道:“钱你都挣够了,为什么不跟毛子摊牌?”
  小平头直截了当地说:“毛子这人不错,又干得兴高采烈的,让他多挣点钱有什么不好?”
  听到这里,毛子才知道自己被这两个人给愚弄了,整个人就像被猛打了一棍子。
  接着,来歌又说了句:“我不管你怎么想,我早就说过了,生是你的人,死是你的鬼……”
  听到这里,毛子的泪再也忍不住了。天啊,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,自己被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,还孙子似的每天大半夜出去扛大包,想着去给心爱的女人买个手机,还想着到了年底抱得美人归……想着想着,毛子的脑袋像灌进了水,早不听使唤了,怀里的手机盒子也“啪”的一声,掉在了地上。
  屋里两人听到了声响,立刻停止了争吵。
  毛子却浑然不觉,这半年多来吃的苦,全部涌上了心头,他满腹委屈,一转身,冲到了门外无边的大雨中……
  5.前尘往事并不如烟
  大雨中,毛子一个人跑了好久,身上的雨衣不知啥时候也甩掉了,泪水和雨水搅和在一起,整个人早成了个落汤鸡。
  毛子顺着路,不知不觉跑到了江边,他一屁股坐在水泥防护墙上,望着汹涌的江水直发呆。他把这一年来的事情过电影般回想了一遍,越想越窝囊。看着脚下的水,毛子泪眼婆娑地站了起来,身子不自觉地摇摇晃晃,想转身往回走,可身子一斜,眼看就要跌落到江中,就在这时,忽然,后面有人一把扯住了毛子,死死地把他拖住……
  毛子挣脱开那人的手,一看,居然是小平头!
  此时,毛子对小平头已经恨之入骨,他不客气地说:“干吗?你他妈的跑过来看我笑话?”
  小平头笑笑说:“毛子,我猜你误会了。”
  毛子抹了把脸上的水,说:“误会个屁,你们说的我全听到了,你五万块钱已经挣够了,把钱给我,明天我就搬走,你们该结婚的结婚,该领证的领证……”
  小平头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打断了毛子的话,说:“毛子你别急,我就想问问你,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来歌是怎么认识的?”
  毛子不耐烦地说:“你们怎么认识的关我屁事!”小平头笑笑:“其实当时我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江边,而且那一天晚上,来歌跟你一样,差点都跳到了江里去……”
  看来小平头是误会了,以为毛子要跳江,但他这句话还是把毛子给惊呆了。
  在一家小酒馆里,毛子和小平头要了瓶白酒,点了两个小菜,几杯酒下肚,小平头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去年的事说出来。
  去年的一个冬夜,小平头喝了很多酒,摇晃着来到江边,发现有个姑娘站在那里,头发凌乱,眼睛发直。小平头一看这架势,猜到姑娘可能要跳江,酒顿时醒了一半,就在姑娘跨过防护栏那一瞬间,他冲上去抱住了姑娘,那姑娘就是来歌。
  后来,在小平头的耐心追问下,来歌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缘故讲了出来。因为她是个打工妹,加上人长得很漂亮,到了哪里总是不安宁。她最早在工厂里打工,经常遭到领导骚扰;回到出租屋,半夜里也经常有人敲窗。后来来歌实在没办法,就离开了工厂,决定找一个安稳人家,给人当保姆,图个清静,也安全一点。
  不料有一天,女主人有事外出,结果男主人就一把抱住了来歌,想强占她。来歌拼命阻止,正在这时候,女主人回来了,结果那个无耻的男主人倒打一耙,说是来歌勾引他的。女主人不分青红皂白,把来歌衣服扒了个精光,打了几十个耳光,羞辱了一番之后,把她赶出了门外,衣服直接从窗户扔到楼下。来歌气不过,越想越觉得辛酸,她来到江边,准备寻短见,结果被小平头给救下了。
  事情过去后,来歌回过头来一想才觉得后怕,要是这么稀里糊涂就寻了短见,那才叫冤呢!后来,为了报答救命之恩,她大胆地向小平头表达了爱意,表明自己非小平头不嫁。
  听到这里,毛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,看来自己是错怪小平头了,虽然自己确实对来歌有感情,但听到来歌主动表白“非小平头不嫁”,他只能硬着头皮说:“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在一起挺合适的啊……”
  小平头无奈地摇摇头:“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的。”毛子立刻问:“为什么啊?”
  小平头说:“反正不能在一起,反倒是你们俩,我觉得很般配。”  毛子借着酒劲说:“得了吧,要是真觉得我们般配,你干吗还半路插上一杠子?”
  小平头喝了口酒,说:“那天,我连夜赶到你们那儿,是来歌逼的。我当时想,去一趟也好,来歌是多好的姑娘啊,我救了她就要拿她当妹妹,我倒要去看看来歌相亲的对象是谁。结果第一眼看到你,头发烫得像个洋鬼子,手上又文着个青皮蝎子,我还以为你是个混混呢,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阻止,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人,我当时还要撮合你们俩呢!”
  一席话说得毛子心里暖极了,这时,小平头端起杯子,和毛子碰了一下,一饮而尽说:“毛子,要是够兄弟,你就答应我三件事!”
  毛子早被小平头给感动了,端起杯子也是一饮而尽:“没问题,你说吧!”
  小平头说:“第一,就是今晚的事不能告诉来歌,包括来歌被那户人家羞辱的事也不能提,否则她以后在你面前抬不起头;第二,你要继续履行约定,像之前那样好好挣钱,挣干净的钱,挣够五万,名正言顺地把来歌给赢回去,回老家干事业去,别在这城里呆着了……”
  毛子拼命点头,着急地问:“那第三件呢?”
  小平头说:“第三件就是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平头,我有名字,叫黄文君!”
  毛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“呵呵”笑了起来。
  6.为了找回我们的幸福
  转眼到了十月,毛子他们仨来打工已经有八个多月了。
  这天晚上,小平头把毛子拉到一边,悄悄问道:“毛子,你五万块钱挣够了吗?”看到毛子得意地点头,小平头会心一笑,说:“今天我们三个都没班,饭后一起商量一件事吧!”
  吃完饭,毛子和来歌都来到小平头的屋里,小平头像个领导一样,笑嘻嘻地说:“今天这个会是我召集的,就由我来主持吧!”
  小平头首先问毛子挣了多少钱,毛子回答刚够五万,小平头说:“既然毛子已经挣够五万了,按照咱们当初的约定,那你明天把五万块钱赔给我,然后你和来歌回老家,该定亲的定亲,该办事的办事吧!”
  来歌有些急了:“你不是早就挣够五万了吗?”
  小平头脸一沉:“来歌,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敢说我,我问你,我和毛子拿去定亲的那二十万,真是被贼偷走了吗?”
  一句话问得来歌脸红了,小平头接着说,其实那天晚上他借宿在来歌家,院门锁得好好的,二十万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失踪呢?他当时就怀疑是来歌搞的鬼,结果没想到家里一着急,报了警,这么一闹,就不好再说明了。加上小平头想考验考验毛子,就稀里糊涂,借驴上坡,参加了这出“竞婚”的游戏。
  来歌咬着嘴唇把自己当初藏二十万的事说了,她本来是想吓唬吓唬毛子,没想到家里一着急报了警,加上警察说偷二十万够判刑的,她就吓得不敢拿出来了。当然,这次回家,她首先要去派出所说明真相,该怎么着就怎么着。
  其实,在这件事上,来歌一直很矛盾:她看到毛子对自己一片痴心,而小平头对自己常常是不冷不热,她就有些私心,想借机考察考察毛子,所以她对父亲提出的竞婚主张也没反对。这时,来歌问道:“文君,毛子也不是外人,我就问你一句,为什么咱俩不能在一起?”
  小平头微微一笑,没有正面回答,反倒说道:“来歌,其实我应该感谢你,当初是你救了我一命!”
 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惊呆了,小平头平静地从身后的包里取出一摞X光片和诊断书,说他一年前就被诊断出患了肺癌。年纪轻轻,得这个毛病,就是因为小平头打工的地方是一家轮船修理厂。说到修理,其实就是给轮船喷除锈漆,工作简单,但工资很高,每个月都能挣一万多。
  刚开始,小平头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饭碗,哪知道他挣的钱是拿生命去换的,因为每天都要接触大量的劣质油漆,里面含有超量的甲醛和重金属物质,对身体造成了永久性伤害。
  有一天,两个工友一个患上了白血病,另外一个呕血不止。小平头这才惊觉起来,到医院一检查,自己已经是肺癌晚期患者了。确诊的那天,小平头一个人喝了很多酒,摇晃着来到江边,想一跳了事,结果无意中遇到了准备跳江的王来歌,等救下王来歌后,他自己也醒悟过来,就这样,一个想死的人救了另外一个想死的人。
  听到这里,毛子和来歌简直像听天书一样,彻底傻了。
  小平头接着说:“我们年纪轻轻来到城里,钱没挣多少,却把健康弄没了。其实医生本来判定我活不过半年,但没想到,我活了差不多快一年了,这是因为和你们在一起啊,尤其是想到你们俩以后会在一起,我内心充满了希望,这个希望就是回到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去。我生病之后才想明白,咱们老家山清水秀的,种几亩地,过小日子,有什么不好啊?我算了算,咱们三个手头的钱凑在一起,加上那二十万,也有三十多万了,回老家,多包些地,弄个自己的小庄园,想种玉米种玉米,想种高粱种高粱,回去找回我们的青春,找回我们的尊严,找回我们的健康,找回我们的幸福……”听到这里,毛子和来歌早已泣不成声。
  两个多月后,又到年底,毛子和来歌一起回到了老家,出钱承包了四十亩地,开办了一个小小的农家庄园,庄园的名字起得文绉绉的,让村里人都不大明白—“文君农家庄园”。
  新年正月里的大年初九,毛子和来歌来到镇政府登记结婚。
  领证的时候,登记员问他们:“都是初婚吧?”
 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:“不是!”
  原来,就在三人敞开心扉聊天的那天晚上,在毛子和来歌的一再要求下,他们举行了一场特殊的民间婚礼:两根红蜡烛,一瓶白酒,几碟小菜,没有庆婚的客人,没有高档的酒席,没有喊破嗓子的山盟海誓,却是人世间最伟大、最真诚的一场婚礼。毛子是证婚人,让来歌和小平头拜堂成亲。成亲后,虽然两人没住在一起,也没有扯结婚证,但他们以夫妻名分,互相尊重,互相照顾,共同生活了十天—十天后,小平头带着微笑、带着希望永远地离开了人世,留下了近二十万的贺礼以及一个打工仔对美好生活的真诚向往……

(作者:王兴菜 来源:《故事会》杂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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