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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茂的儿子考上大学，到城里读书，老茂便跟着儿子进了城，在城里开了家专卖喜庆用品的小店。
小店顺利地开了张，这天早上刚开门，一个男子就走进店里，拿出一沓钱，说：“请你把柜台上所有的鞭炮全撤下来！”
老茂吓了一跳：这是干什么?难道是黑社会？
男子看出老茂的惊慌，忙说：“你别怕！我不是欺行霸市的黑社会，我只是要你从现在开始，一直到明天打烊，这段时间里一只鞭炮也别卖，其他日子你爱咋卖就咋卖！”
老茂一听放了心，说：“我的店才开张，图的是个顺利，你让我停两天的买卖，总得有个理由吧。”
男子点点头，说了原因。
原来这男子老板的儿子杀了人，被判了死罪，定在明天枪决，到时肯定会有不少人放鞭炮庆贺。他老板不想在明天听到鞭炮声，就发动下属，出钱让全城的商店停卖鞭炮。
老茂问：“是不是你老板的儿子太坏了，大家都恨他？”
男子看了老茂一眼，说：“你是刚从外地来的吧？我们这城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，只要遇上枪决犯人这样的事，就放鞭炮！我们老板失去儿子已经够痛苦了，再让他听鞭炮声，这不是往他心上戳刀吗？”
老茂又问：“让你们老板明天离开这里，不就听不到鞭炮声吗？”
“唉，他就这一个儿子，得留下来给儿子收尸啊！”
老茂人生地不熟，不想得罪人，便答应下来。男子说了声“多谢”，将二千块钱给了老茂，就走了。
男子前脚走，后腿就跟进来一个络腮胡子，一进来就对老茂说：“请你把店里的鞭炮按进价加百分之五，全部卖给我！”
老茂忙说，刚才来了个男子，让他不要卖鞭炮。
络腮胡子不屑地说：“那人肯定是姓蔡的派来的，姓蔡的儿子作恶多端，杀人偿命，当然要放鞭炮！实话跟你说吧，我要把城里的鞭炮全买下来，明天中午见人就发，让大家一起庆贺这件好事。”
原来那位男人的老板姓蔡。老茂刚刚答应不卖的，转眼再卖给络腮胡子，心里便有些过不去。正在犹豫，络腮胡子咬咬牙，说：“我加价百分之十，总可以吧？”
老茂这次进的鞭炮很多，加价百分之十，是一笔可观的收入。他的心“怦怦”乱跳一阵，咬咬牙，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行！那你付了钱赶紧把货拉走，千万别让蔡老板知道。”
络腮胡子十分高兴，掏出钱包就要付钱，这时，老茂的手机响了，他拿出来一接，脸色马上变得煞白，慌里慌张拿着电话到里间说了一阵，出来后就对络腮胡子说：“对不起，我现在有紧急的事得马上处理，没空做这生意了。”
老茂一说完就关了店门，急匆匆地走了。
老茂能有什么事比赚钱的生意更急呢？还别说，老茂真遇上了急事。因为，刚才他儿子打来电话，开口就说：“爹，我想杀人！”
老茂一听，吓得手机差点掉到地上。自己的儿子一向胆小怕事，只会一门心思读书，他刚从乡下进城上大学，咋就蹦出这么个可怕的念头来？
老茂问他想杀谁，儿子咬牙切齿地说：“我想杀我们宿舍那几个家伙，他们瞧不起我，嫌我穷，嫌我是农村仔，动不动就嘲笑我！昨天，他们偷看我的日记，知道我喜欢班上一个女生，就在我床上撒了一泡尿，要我照照自己的模样……”
儿子说了就挂了电话，老茂再打过去时对方已经关机了。你说，老茂他能不急吗？
老茂叫了辆的士，朝儿子的学校飞奔而去，赶到儿子学校时，天已经黑了，到了儿子宿舍，进去一问，宿舍里的同学都说不知道老茂的儿子去了哪里。老茂浑身冷汗直冒，不停地拨打儿子的手机，但一直都是关机。
老茂找了一夜也没找到儿子，一直到天亮了，他还是不放弃，不停地拨儿子的电话，四处找，又折腾了一个白天，还是没有儿子的任何消息，他累得再也走不动了，这才在路边找了个石凳坐下来。哪知刚坐下，手机就响了，急忙拿出来一接，手机里传出儿子熟悉的声音：“爹，你在哪里？”
老茂的眼泪“刷”地一下流下来，哭着说：“孩子，千万别做傻事啊！”
儿子说：“爹，我到你店里来了！本来我想看你一眼后，就回去杀人的，现在你放心，我不杀人了，我这就回去上课！”
儿子说，他在店门口坐了一夜，一直到天亮了还没见到爸爸，就在附近转悠，到了下午，突然满城响起鞭炮声，比过大年还热闹。他听旁边的人说，今天政府枪决了一个杀人犯，人们在庆贺这件喜事。老茂的儿子一听就愣住了，想，假如杀了人，肯定也要被枪决的，人们也会像今天这样放鞭炮庆贺，那时爹听了这样的鞭炮声，他该多难受呀，这样死太不值得了！于是，他决定好好活着，活得比他想杀的人更好。
老茂知道儿子不想杀人了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儿子，想明白就好，想明白就好……”
(题图、插图：魏忠善)
（作者：路 华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