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秘旅行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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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属分类:故事会2007年

人生犹如长途旅行,谁都愿意平平安安,自自在在,欣赏一路好风光。可也有人,人生的前一半旅程肆无忌惮,玩的是“超级豪华游”,后一半旅程却如丧家之犬,仓皇出逃、流离失所……
  
  1. 奇特的出逃
  
  最近,小小的临江市里出了件大
  神秘旅行团
   事:一天深夜,刚建成不久的临江步行大桥突然整体垮塌。由于垮塌发生在半夜,桥上行人不多,才没有造成大面积的人员伤亡。但还是有几个下夜班的福利厂工人正经过步行桥,掉入河内,造成了一死五伤的重大事故。据说,那个不幸遇难的工人还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。这起事故引起了全市人民的强烈关注。要知道,步行大桥是市里的重点工程,建成时被当地媒体誉为“临江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”,可还不到一年时间,大桥竟然整体垮塌,如此低劣的“豆腐渣”工程,怎不让人们义愤填膺。
  此时,临江市里最为惴惴不安的人恐怕就是步行桥的承建者、市一建公司的经理陈子林了。事故一出,他就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妙。其实自承建开始,他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,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。
  当初,为了揽到这个工程,陈子林没少请客送礼,后来还是通过熟人向临江市分管市政建设的赵成安副市长表示了点“小意思”,才顺利接到了建造步行大桥的工程。为了捞回成本,他花在造桥上的钱还不到预算资金的一半。
  现在事情出了,市里已成立了专案组来调查此事,陈子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他清楚自己罪责难逃。渐渐地,陈子林萌发了“一走了之”的想法:对,趁市里还没有对自己采取措施,逃得远远的。
  其实这几年来,外逃的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陈子林的脑海里了,他在临江承建了近百项工程,哪个工程都有猫腻。随着他接的工程越来越多,偷工减料的手笔越来越大,他心底深处的恐惧也与日俱增。为了保证妻儿今后不会卷入自己这摊浑水,四年前他与妻子协议离了婚,由她来抚养孩子,同时悄悄把一部分家产转移到了国外的银行。可是,真的到了关键时刻,陈子林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:怎么逃,又往哪儿逃呢?那天,陈子林走在大街上还紧蹙着眉头想心事,就连撞到对面一个路人也没注意。
  “先生,‘十一’黄金周马上就要到了,有兴趣出国玩玩吗?”陈子林还没来得及道歉,被撞的那个年轻人倒先开了口,他一边说一边往陈子林手中塞了张小广告。陈子林皱了皱眉,正要随手扔掉,那年轻人又轻声说道:“陈经理,在这个时候,出国去散散心可是您最好的选择啊!”
  陈子林一惊,忙问道:“你是谁?你怎么认识我?”对方微微一笑:“我当然认识你,没准过几天全临江人民都会认识你了,你可就要‘出名’了。”一听这话,陈子林顿觉胆战心惊,他连忙将那个年轻人拉到路边,冷冷地说:“你说什么,我可听不懂。”
  那个年轻人却不慌不忙地说:“实话告诉你,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机会,要不要由你。”说完,他看也不看陈子林一眼,迈开步子转身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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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陈子林愣在原地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已被自己捏成一团的小广告,只见上面写着:南太平洋岛国期待着您的光临。有意者请接洽能人旅行社经理郑明明。后面是联系电话。
  虽然这则广告表面上和街头散发的普通广告没什么两样,但陈子林越想越惊心:这个能人旅行社到底是什么来头,竟能洞察自己的心事。思前想后,陈子林决定打电话给郑明明,先探探他的底。
  电话接通了,对方正是郑明明,陈子林还没开口,郑明明竟先打了招呼:“是陈经理啊,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打电话来了,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
  陈子林佯装若无其事地问道:“不知贵社准备带团上哪儿去旅行?”郑明明打了个哈哈,道:“陈经理,这次去的可是个好地方。这个南太平洋小岛现在正是气候宜人的春天,还有,那里和我国还没有签订引渡条约。对您来说,可真是最佳选择了。”
  陈子林心里一动,可还是不肯松口,他故作轻松地答道:“好啊,我也正想出去散散心,不过,得先等我把手边几个在建业务完成。”
  话筒里传来郑明明轻轻的冷笑声:“哦,你还有这样的雅兴?也好,那等你需要的时候来找我吧,春安路19号,记住,只能你一个人来。还有,不要在白天来找我。”说着,郑明明挂断了电话。
  尽管陈子林早已萌发了出逃的念头,可多年在商海摸爬滚打,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郑明明的话。挂上电话,他立刻通过在全省的各种社会关系,打探“能人旅行社”的情况。很快就有人告诉他:那个能人旅行社一直以来只是听说,可从没人见过跟这个旅行社出行的游客。在旅行社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,能人旅行社一不做广告,二不拉生意,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模样。
  正在这时,陈子林的前妻打来电话,询问他准备怎么应付步行桥的事,“听说,省里也成立了调查组,马上就要赶赴临江调查了。你得尽快拿个主意。”陈子林顿时懵了,前妻的弟弟在市建委工作,相信这话绝不是空穴来风。放下电话,陈子林狠了狠心:走,就跟郑明明走!
  当晚九点,陈子林悄悄开车来到了春安路19号。那是一排门面房最靠西的一间,卷帘门早已拉下了。陈子林找了半天,才在门边找到一个门铃,他轻轻地摁了一下,只见屋内的灯马上就亮了,紧接着,门拉开了,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汉子出现在陈子林面前。
  见到陈子林,那矮胖子立即笑了起来,他拉住陈子林的手往屋内让,嘴里还说着:“陈经理,我就知道你一准会来,所以到现在还没休息呢。”敢情这人就是郑明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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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进了屋,陈子林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,只见郑明明圆圆的脸上挂满了肉,肥嘟嘟的,一双小眼睛眯着缝,乍一看就像尊笑弥勒。陈子林一时不知怎么开口,却见郑明明掏出本护照来,递给陈子林,道:“陈经理,我们什么都为你准备好了,只要你正式报名,我们就能出行了。”
  陈子林打开护照一看,不由一愣:这个郑明明的确不一般,这本护照的持有人叫陈凡,更难得的是,护照里还夹着一张陈凡的身份证,用的照片几乎就像从陈子林脸上刻下来似的,完全一模一样。到了这个份儿上,大家都已心照不宣,陈子林也不再多说,只是问了句:“多少费用?去哪儿?什么时间出发?”
  郑明明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消失,他殷勤地答道:“南太平洋的岛国。两天后出发。团费七万五千块,对陈经理来说,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吧。”
  七万五千块钱,那在一般人眼里可不是个小数目,在郑明明口里却是这样轻描淡写。不过,陈子林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。郑明明把陈子林送到门口,临出门时,陈子林终于忍不住问了句:“你是怎么知道我……”郑明明笑吟吟地双手一摊:“商业秘密,无可奉告。”
  
  2. 怪异的旅伴
  
  两天后的下午一点,陈子林按约定的时间赶到了邻市滨海市,他将在这儿与郑明明会面,然后登机直飞出境。
  陈子林来到机场,候机厅里坐满了人,却不见郑明明的影子,陈子林正在纳闷,郑明明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。他快步走到陈子林跟前,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模样:“ 陈先生,你汇的钱我已经收到了,以后的一切,就都由我替你安排了。”说着,他将陈子林引到候机室的一个贵宾包厢,已经有三个人等在那里了。
  郑明明指着陈子林,乐呵呵地对包厢里的三个人说道:“各位,这是我们旅行团的新旅伴,大家来认识认识。”
  陈子林打量了一下包厢里的三个人,只见一男一女低头坐在角落里,较远处,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瘦高个男人默默地站着。那个坐着的男人,年纪四十出头,皮肤白皙,鼻梁上撑着副珐琅架眼镜;女的约莫三十上下,虽不美丽,打扮却很入时,外穿红色开衫,内着深蓝色旗袍。
  当郑明明向他们介绍陈子林时,这一男一女抬起头来,快速地朝着陈子林看了一眼,又缩回了目光。一瞬间,陈子林忽然觉得自己见过这两个人,他们是谁?也来自临江?他想了半天,也没想起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他们。郑明明介绍他们的名字时,陈子林一点印象也没有,他想,这肯定不是他们的真名。而那个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,一直面朝另一个方向,郑明明介绍他叫刘杰。陈子林讪讪地正要走过去和他打招呼,刘杰突然转过头来,向陈子林看了一眼,这一眼,冷冷的,如同利剑一般直刺陈子林的心底。陈子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。自打这一眼后,陈子林再也不敢随便去看他了。
  时间过得很快,已经开始登机了,郑明明却还没有领他们去检票的意思,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候机厅的大门,难道旅行团还有“客人”没到?
  陈子林正想着,却见一个矮个子身形快捷地溜进了候机厅,四处打量了一下,径直朝着他们走来。真被陈子林猜中了,只见郑明明迎了上去,拉过这个打扮邋遢的矮个儿,向陈子林他们介绍:“陆阿云,我们的新朋友。大家认识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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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陆阿云嘻嘻笑了一下,说道:“不好意思,临来前出了两个货,来迟了。”
  陆阿云是个自来熟,工夫不大,他就和在场的几个人一一握了手,就连那个浑身冒冷气的刘杰,也被他抢过手去握了握。
  陈子林打心眼里对这个陆阿云感到厌恶,这个人的眼神太邪了,眼珠总是滴溜溜地乱转。和陈子林握手的一刹那,陆阿云就对陈子林手中的提包瞄了好几次。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……可自己呢,自己又算什么人,想到自己出国的目的,陈子林暗暗叹了口气。
  陆阿云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陈子林的身边,轻声说了句:“那小子怪邪的。”说着,他冲刘杰努了努嘴。这句话,又让陈子林心中格登一下:这陆阿云也是临江口音,难道这回被郑明明带出来的都是临江人?
  郑明明终于领着他们走向安检。走在陈子林身边的是那一男一女,男人据郑明明说叫吴凡,女的叫聂雅兰。一起出行的几个人中,陈子林对这两人还算有些好感,他悄声向吴凡问了句:“您是怎么知道这个旅游团的?”吴凡避开这个话题,答了句:“这天气不冷不热,还真是出门旅游的好时节。”陈子林一听,又是临江口音,怔了怔,没再问下去。
  郑明明果然神通广大,一行人无惊无险地通过了安检。上了飞机之后,陈子林发现这架波音737客机上坐满了人,只见同行的另五个人的位子都与自己的座位离得挺远。陈子林暗想,这样也好,省得相互搭话,有道是言多必失。
  按照行程,他们将先取道香港,再转机去澳大利亚,然后再由澳大利亚飞往最终目的地南洋岛国。飞到香港少说也得两三个小时,陈子林将头往椅背上一靠,准备休息一会儿。这几天,他可真是身心俱疲。正在这时,他听到了陆阿云的问话声:“喂,我说哥们,你是干什么活儿的呀?怎么跑那么远去玩啊?”
  “我……我是搞技术工作的。”听话音,被问的那个是吴凡,他回答得很勉强,分明是不想与陆阿云说下去了。
  陆阿云却刹不住话匣子,硬是要把谈话继续下去:“看你这模样,就像没吃过什么苦啊,你不会是个贪官吧?”话一出口,不仅陈子林忍不住朝着两人看了过去,其他听到对话的人也都好奇地向吴凡伸过头去。吴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很不高兴地说:“你胡说什么呢?”
  陆阿云却不肯饶过他,指着坐在前排的聂雅兰,又道:“那个俊女人,不是你的姘头吧?”吴凡真的火了,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,腾地一下站起来道:“你有完没完?”陆阿云愣了愣,吐了吐舌头道:“哟,发火了,开个玩笑,开个玩笑还不行吗?”
  陈子林刚想笑,一眼瞥见刘杰正冷冷地看着自己,顿时吓了一跳,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而那个聂雅兰却始终满脸漠然,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也是陆阿云嘴里的主人公一样。
  坐在机舱后侧的郑明明饶有兴趣地看着陆阿云他们,那张脸,还是像个笑弥勒。
  三个小时后,飞机抵达了香港。香港已是华灯初上时分,绚丽的灯光从候机厅外透了进来,陈子林透过窗户向外看了看,心里幽幽地叹息了一声。这里,他曾先后来过多次,可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样。飞机再次起飞后,就是异国他乡了。以后的日子,是颠沛流离,还是亡命天涯,也容不得他多想了……
  
  3. 危险的旅行
  
  飞机再一次起飞,陈子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旅伴,只见吴凡低着头,看不清任何表情,而聂雅兰的眼里亮晶晶的,分明是泪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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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陆阿云忽然走到陈子林身边坐了下来,摇了摇头道:“晦气,咱这一帮人是咋了?一个个耷拉着脑袋,好像不是到国外去潇洒,倒像去坐牢一样。”陈子林强笑道:“你是去国外潇洒的?”陆阿云点点头,答道:“是啊,我这些年在外面打工挣了些钱,准备回老家接我那个弱智弟弟一起出国享享福,没想到回到家乡才知道,他竟已过世了……”说到这里,陆阿云难过地停了停,又接着说,“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去处,只好一个人到外国转转,没准儿还能挣点外国钱。误打误撞找到了郑老板,也算圆了梦。”
  陈子林看了陆阿云一眼,心想: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打工的,打工的哪有这样的浑主意,十有八九是玩“空手道”的小偷。想到这儿,他把头向后一仰,两眼一合,不再搭理陆阿云了。陆阿云见这人也不是可以谈话的对象,站起身来,又不知找哪位聊天去了。
 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。陈子林睁开眼向窗外看了一眼,心里明白:快到澳大利亚了,这里离中国已有万里之遥。想到家乡,陈子林心中一阵刺痛。
  飞机再一次降落。这里已是澳大利亚的南部。一行人在郑明明的带领下,走出了机舱。郑明明轻车熟路地领着陈子林等人走出机场,打了个电话,一辆面包车前来迎接。车很快将他们载入一间华人餐厅。可能因为还不是用餐时间,餐厅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。几个人闻到菜香,顿时觉得饥肠辘辘。陆阿云见吴凡四处找菜单,不禁嗤之以鼻,道:“我说你们这帮人啊,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,何必还挑肥拣瘦呢。”正说着,餐厅老板已将一盘盘快餐端了进来,放到桌旁,随即转身走了出去。
  陈子林狼吞虎咽地吃着饭,一抬头,突然发现,不知什么时候,餐厅里多了六个彪形大汉,把住餐厅的出入口,冷冷地盯着他们。而郑明明,却已站起身来,笑嘻嘻地望着目瞪口呆的五个人,说:“车到码头船到岸,各位,这一路走来不容易,我就开诚布公吧:这次‘旅行’,我保证将你们安全地送到目的地,但你们的旅费……呵呵,现在可要稍微再调整一下了。”
  陈子林心里咯噔一下,他盯着郑明明问道:“怎么调整?我已经交了七万五,你还想要多少?到了那边,我可是要靠这些救命钱过日子的。没了钱,我们就没了活路。”
  郑明明哈哈大笑:“那就是你们的事了!告诉你们,各位做的一切,我都清楚。就凭你们在国内做的好事,能活着出来留一条命就不错了,至于你们随身带的财产嘛……呵呵,你们可以不交给我,不过,不付清旅费的人,我可就不能带他继续去南太平洋岛国旅行了,他要去的地方,将是中国驻澳大利亚大使馆。何去何从,全凭你们自己拿主意。”
  毒,这小子真毒!陈子林这时才明白过来,这个郑明明可不是一般的蛇头,他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榨干啊!五个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一时都没了主意。突然,聂雅兰低声抽泣起来,而吴凡也好像屈服了,他慢慢地拉开了旅行箱。
  不料,郑明明却挥挥手,说:“不急,你们先把自己在国内的所作所为给我说说,当然,你们说的话我都会录下来好好保存。你,先来。”说着,郑明明指了指穿着黑风衣的刘杰。
  陈子林知道,郑明明这是要留下所有人的口供作为把柄,这样就是到了南太平洋岛国,他也不用怕这些人有什么举动。但陈子林也突然有点好奇,想听听这些和自己一起“旅游”的人,到底都是什么底细。
  这时,只见刘杰用手拉了拉风衣的领子,冷冷地说:“郑老板,既然我的情况你早就查清楚了,何必还要玩什么花样呢。我是杀了人,没奈何,只有到外国躲躲,钱倒是没多少,再替你杀几个人还可以。”刘杰这话一出口,陈子林的脸都吓绿了。他万没想到,自己竟和一个杀人犯一起呆了这么久。第二个轮到的是陆阿云。他不耐烦地说道:“我是个小偷,郑老板你也知道,虽说挣了几个钱,可油水不是很足,我本来是想挣点钱回乡养我弟弟的,可谁知他……现在我是彻底无牵无挂了,郑老板你真要,给兄弟留一半就行。”
  轮到吴凡了,他起先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,可哪里躲得过去,他一开口,就让陈子林大吃一惊。吴凡说:“我是临江步行大桥的设计师,施工时我发现有些地方不合设计标准,就提出了异议。但后来,有人给我送了十万块钱,我、我收下了钱,就没再吭声……大桥出事后,我没有得到过片刻安宁,那天,在路上收到了能人旅行社的广告……”吴凡的声音越来越低,话音里充满了悔意。
  陈子林暗想,难怪自己看着这个吴凡这么面熟,原来他也是因为临江步行大桥事件而出国的,而且连结识郑明明的方式也和自己一样。
  陈子林还没从吴凡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聂雅兰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他陷入了迷惑。只见聂雅兰看了一眼吴凡,说:“我……我出国的原因也是因为临江步行大桥。我是负责验收步行桥的质监站工程师。验收时我发现大桥质量存在着不少问题,就上报给负责此事的赵成安副市长,可一直没有收到答复。后来,有人给我送了八万块钱,叫我保证大桥验收合格……出事后,我怕得要命,就在我不知怎么办好时,收到了一个短信,说有一家旅行社能让我安全地出国‘旅游’……”说到这儿,聂雅兰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,她的声音哽咽了,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  大家都说完了,最后一个轮到了陈子林,他把自己向赵副市长行贿、偷工减料造桥的经历说了一遍,然后长叹一声:“事已至此,任你郑老板宰割吧……”
  交代的时候,陈子林感觉自己就像坐在被告席上,在等待法庭的判决。话一说完,他就注意到,吴凡和聂雅兰都愣愣地看着自己,陈子林知道,他们此刻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:这事怎会这么凑巧?
  而刘杰和陆阿云两人也听得出了神,尤其是那个陆阿云,早已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,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  郑明明等这五人全部说完,拍掌笑道:“好好好,各位还都算坦诚,现在你们到底是继续跟我走,去一个中国警察永远抓不到你们的地方,还是让我把这个交到澳大利亚警方手里,由你们自己决定。” 他扬了扬手中的那份录音,继续说道,“要知道,中国和澳大利亚可是有引渡条约的。等待你们的,有的是吃一颗‘花生米’,有的是把牢底坐穿。”
  显然,郑明明已抓住了他们的要害。陈子林等人面面相觑:交了钱,到了那个岛国后语言不通,他们将何以谋生?不交,就意味着兜了一圈,又回到了起点。这桩生意,能人旅行社的郑明明是稳赚不赔,他的算盘可真是打到家了。
  
  4. 幕后的黑手
  
  就在郑明明一个劲儿地催促众人交钱时,他的手机忽然响了。郑明明看了看号码,嘱咐几个打手好好看守陈子林他们,自己转身走进了餐厅里间的一个密室,接听电话去了。
  这个电话是赵成安打来的,他就是那个在陈子林、聂雅兰的交代中屡被提起的临江市主管市政建设的副市长。
  原来,步行大桥出事后,赵成安为了逃脱罪责,找到了一直和自己有来往的能人旅行社社长郑明明。这家旅行社表面上和普通旅行社没什么两样,但暗地里却做着非法偷渡的勾当。赵成安命令郑明明主动联系和大桥垮塌事件有关的三个关键当事人:陈子林、吴凡和聂雅兰,想尽一切办法怂恿他们三个外逃。只要他们一外逃,许多重要证据就会随之消失于无形,那时,赵成安就可以从从容容地想办法把罪责全部推在这三个人的身上。
  不过,贪婪的郑明明在组织这三个人偷渡的同时,还顺便接了另两笔生意,那就是刘杰和陆阿云。
  此时,郑明明接通电话,说道:“赵市长,我们已经在澳大利亚了,您放心,一切都按计划进行。”他想,赵成安打这个电话来,无非是想听自己报个平安。
  可没想到,电话那头赵成安的声音却显得异常低沉和紧张:“除了那三个人,这次你的旅行团里还接了什么人没有?”
  听到问话,郑明明有点奇怪:以前只要自己能顺利完成赵成安布置的任务,他从来不过问其他客人的情况,这次是怎么啦?
  只听赵成安继续说道:“我刚刚得到消息,临江市公安部门怀疑你的能人旅行社有偷渡嫌疑,这次,你团里有一个‘客人’,是警方卧底,具体是谁,我还不清楚……你尽快解决一下,不要影响了大局……”
  放下手机,郑明明发现自己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:这五个人中间有警察?而自己居然没看出来!要不是赵成安及时得到内部消息,后果不堪设想……那么,到底谁是警察呢?郑明明一阵心悸:显然,不会是陈子林、吴凡或聂雅兰,因为他们都是赵成安一手安排出逃的。那么,剩下的就只有刘杰和陆阿云了……
  郑明明再次回到餐厅时,再也不是那个笑弥勒的模样了。此时餐厅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,聂雅兰还在哭泣,陈子林和吴凡站在她身边劝解。陆阿云也不再多话,正在狠狠地抽烟,而刘杰还是那么不动声色……
  郑明明看了刘杰一眼,又盯着陆阿云看了半天,突然对几个打手使了个眼色,打手们一拥而上,死死摁住两人,开始搜身。很快,他们就从刘杰身上找到了一副微型的联络设备……
  郑明明狞笑一声:“行啊,你还真行,竟混到我的地盘来了。”旁边的一个打手举起手中的铁棒,就要朝刘杰的头上击去。郑明明伸手制止:“不,不要在这儿动手。澳大利亚警察会找我们麻烦的。给他灌点迷药,把他也带上飞机。到了那个岛国,再把他推到海里喂鲨鱼……”
  这个突然的变故是陈子林他们万没想到的:这个刘杰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警察!陈子林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,吴凡和聂雅兰也紧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,嘴唇都抿得紧紧的,显然,他们也陷入了矛盾之中。最后,还是陆阿云先笑了起来:“还是郑老板厉害,竟能看出我们中间有警察。”
  打手给刘杰灌入迷药后,陈子林他们带来的钱财还是被郑明明洗劫一空,他们还被迫说出了国外银行的账号和密码。陆阿云交上了自己的那份“旅费”后,对郑明明不住地阿谀奉承,还表示以后想跟着郑明明干。他甚至帮着两个打手把昏迷不醒的刘杰带上了一架直升机。
  与前两次乘坐的公司航班不同,这次众人乘坐的是一架私人直升机,飞机显然是受郑明明控制的。
  
  5. 最后的较量
  
  直升机稳稳当当地飞行在南太平洋上空。这一趟惊心之旅,即将以郑明明的胜利告终。除了他,还有谁能算是最大的赢家呢?实现了出逃梦的陈子林、吴凡和聂雅兰不是,乔装成杀手的警方卧底刘杰不是,那个完全倒向郑明明的小偷陆阿云也不是,他也被劫掠一空,没准儿他和郑明明套近乎,只是为了能让郑老板还给他几个零花钱。郑明明和两个打手放心地靠在座椅上小憩了。
  不知过了多久,睡梦中的郑明明忽然感觉到飞机内有动静。他睁开眼睛,环视机舱,不由得惊呆了:不知什么时候,驾驶舱中多了个人,正是对他毕恭毕敬的陆阿云,陆阿云正胁迫着机长返航。而郑明明带上飞机的两个打手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刘杰制服了。刘杰将身上的风衣一条条撕碎了,将他们一一绑在了座位上。这小子,怎么醒过来了?郑明明脑子一转,就明白了,一定是陆阿云搞的鬼。这小子向自己套近乎,原来是别有所图。郑明明起身就要向刘杰那边扑去。只听到刘杰大声喊道:“陈子林,吴凡,你们控制住郑明明,回到国内,还算你们自首,可以减刑。不管你们犯了什么过错,叛逃祖国,你们良心上过得去吗?”
  这时郑明明已逼近了刘杰,刘杰手里没有任何武器,郑明明若是与他厮打一番,让那两个打手有可乘之机,胜负还很难说。
  就在此刻,陈子林突然本能地伸出脚来,将正向前狂扑的郑明明绊倒在地,吴凡与聂雅兰也一扫以往的斯文模样,都赶了过来帮忙。吴凡和陈子林一人摁住了郑明明的一条胳膊。
  郑明明被压得不能动弹,可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劝说:“你们别信他,回到国内,你们就是死路一条。现在可是唯一的活路了,你们醒醒吧。”
  聂雅兰走上前来,狠狠地朝着郑明明的嘴上踢了一脚,郑明明立即闭了嘴。飞机上的局面完全被刘杰控制了,直升机开始向澳大利亚返航。
  返回滨海市机场前,国内警方已经接到了刘杰从澳大利亚发出的联络讯号。一时间,滨海市机场内,警车云集,消息灵通的记者们也纷纷赶到,来采访这难得一遇的重大新闻:临江步行大桥事件的涉案人员外逃后,却又主动返回国内自首,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,一部传奇。
  当飞机在滨海市机场着陆时,户外已是又一个凌晨了。刘杰在滨海警方的帮助下,将郑明明等人一一押进了警车。给陆阿云戴上手铐时,刘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谢谢你,没有你偷来的解药,我完成不了这一趟任务,说不定还没有命回来。”
  陆阿云微微地笑了,他顺从地将双手并拢在一起,伸向了刘杰。刘杰给他铐上手铐。车门临关前,刘杰问了陆阿云一句:“我想不明白的是,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  陆阿云的眼睛突然红了,他恨恨地盯着陈子林、吴凡和聂雅兰,过了许久,才答道:“当我知道他们三个为什么要出逃时,我就决定这么做了。我弟弟是个弱智,没有生活自理能力。从小我们兄弟俩就没了父母,相依为命。为了养活弟弟,我才走上了这条不光彩的路……这几年我挣了很多钱,本想洗手不干,回来和弟弟在一起好好过日子。可回到临江我才知道,大桥垮塌的那天夜里,弟弟他,就在桥上……他死得冤啊!我要是为了自己,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个跑到国外去逍遥,弟弟也不会原谅我……”
  陆阿云说完,现场一片寂静,警车里的人一个个脸涨得通红,陈子林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羞愧。许久,刘杰长叹了一口气,原先,他只是来调查能人旅行社的偷渡嫌疑,没想到无意中却掀起了巨大黑幕的一角。他知道,回到临江,等待着自己和同事们的,还有一场更艰巨的战役……
   (题图、插图:杨宏富)
(作者:焦松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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